柴油机的轰鸣声是高远航在无人区里唯一的伴侣。
这条穿越昆仑山脉的运输线，荒凉得像地球的伤疤。他习惯了孤独，但今天，他耳朵上的军用电台里，突然传来了一串熟悉的、不该出现的呼号。
那是他的老部队，代号“朱雀”。
心脏猛地一缩，高远航的手紧紧握住了方向盘。在这样的地方，听到这样的声音，意味着危险，也意味着使命。
他知道，他必须回应。
01
高远航驾驶着那辆载重三十吨的“铁牛”，像一头孤独的骆驼，穿行在格尔木以西的戈壁滩上。
车上装载的是一批精密仪器，需要限时送到边境的一个能源基地。这活儿报酬丰厚，但风险也大，一路上几乎是与世隔绝。
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第二辆车了。
车窗外，是无边的荒凉。远处的山脊线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，空气干燥得能把人的嗓子刮出血来。高远航三十五岁，脸上布满了风霜和疲惫，但那双眼睛，依旧锐利得像鹰。
他曾是“朱雀”特种大队的一名精英侦察兵，代号“猎鹰”。五年前，因为家庭原因，他选择退役，脱下了那身让他骄傲的军装。
但有些东西，是刻在骨子里的，比如警惕，比如习惯。
他车里有一部经过改装的电台。这是他退役时从老战友那里“顺”来的，表面看是一部民用对讲机，但内部却能切换到几个不对外公开的军用频段。
他听这频道，已经五年了。不是为了窃听，只是为了寻找一种熟悉感，一种与过去连接的微弱电流。
以前，频道里只有密集的沙沙声，或者一些加密的数字信号，那是遥远而庄严的，与他的生活无关。
直到今天。
时间是下午六点半，太阳即将沉入地平线。高远航正准备打开保温杯喝一口热水，电台里突然传来了一串清晰的、带有明显加密处理的摩尔斯电码。
“嘀——嗒、嘀嘀——嗒、嘀——嗒——”
高远航的手僵住了。这串电码，他太熟悉了。这是“朱雀”大队在执行高级别隐蔽任务时，才会使用的联络前缀。
他猛地踩下刹车，巨大的惯性让车身微微晃动。车厢里的货物发出了沉闷的摩擦声。
这里是真正的无人区，方圆百里连一只野兔都难寻觅，信号塔更是天方夜谭。
他迅速摘下挂在耳边的对讲机，将频率锁定在了那个熟悉的频道上。他屏住呼吸，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，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丛林中执行任务的状态。
电台里安静了一秒，随后，一个低沉而急促的声音响起。
声音经过了电子变声处理，听不出是谁，但那独特的语调和节奏，让高远航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“朱雀呼叫，朱雀呼叫，呼号‘昆仑’，收到请回答。”‘昆仑’，收到请回答。”
昆仑。
那是“朱雀”在紧急情况下的通用呼号。高远航甚至能想象出对方说话时，紧贴着喉部送话器的动作。
他在车里坐了足足一分钟，心脏跳得快要冲破胸腔。
他不是现役军人，他是一个跑长途的司机。他知道，一旦他回答了，就意味着他卷入了军方的秘密行动。这不仅违反规定，更可能给自己带来无法预料的麻烦。
他脑海中浮现出妻子苏悦心温婉的笑容。她希望他平安，希望他远离危险。这是他退役的原因，也是他现在最大的顾虑。
然而，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，面对同袍的求救信号，他能装作没听到吗？
电台又响起了两次呼叫，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躁。
高远航深吸一口气，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。他缓缓抬起手，按下了发射键。
“沙沙……这里是猎鹰。”他低声说出自己的代号。
这是一个试探，他用的是自己五年前的私人代号，如果对方是他的老战友，就一定能听出来。
电台里沉默了，只有电流的杂音。
高远航的心沉了下去，或许只是巧合，或许是信号干扰，或许对方根本不是他认识的人。
他正准备松开按键，放弃这次冒险的尝试时，电台里突然传来了一段清晰的、带有极强情绪波动的回应。
“猎鹰？是你吗？”
那声音虽然经过了变声，但这一次，高远航听出了其中蕴含的，熟悉至极的压抑和急切。
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。
02
高远航的呼吸变得粗重。
“是我。”他的声音沙哑，带着压抑的激动。
电台那头传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，紧接着是快速的呼吸声，以及背景中隐约的、像风声又像剧烈摩擦的声音。
“好久不见，老伙计。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。”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，但节奏极快，显然情况十分紧急。
“你是谁？告诉我你的呼号。”高远航冷静下来，迅速切换到了作战状态。他知道，在军用频道上，身份确认是第一位的。
“我是雪狼。”
‘雪狼’！
高远航的眼睛猛地睁大。陆昊天，他的生死兄弟，五年前和他一起退役，后来又被部队返聘回去，执行特殊任务。他知道陆昊天一直在边境附近活动，但他没想到，会在这里、以这种方式听到他的声音。
“雪狼，你现在的位置在哪？出了什么事？”高远航的语速同样加快，他开始发动卡车，让车辆缓慢移动起来。
陆昊天没有直接回答位置，而是迅速问道：“你现在是民用身份吗？有没有暴露的风险？”
“民用运输车，一个人。我能切换到加密频道，但时间有限。”高远航一边说，一边迅速操作电台，将信号转入他们退役前约定的那个次级加密频段——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频率。
“收到。猎鹰，听我说，我们在‘死亡谷’东北方向，坐标是 35.81 N, 90.17 E。我们被困住了，情况比想象中复杂。”‘死亡谷’东北方向，坐标是 35.81 N, 90.17 E。我们被困住了，情况比想象中复杂。”陆昊天的声音在加密后变得更加清晰，但背景的杂音也更明显了。
高远航猛地看向车载地图。那个坐标，离他现在的路线直线距离不到一百公里，但中间隔着一片错综复杂的盐碱地和无人区中的峡谷，根本没有路。
“你说的‘复杂’是指什么？”‘复杂’是指什么？”高远航问道，同时将油门踩得更深，试图尽快靠近那个方向。
“我们的小队遭遇了非预期接触，目标物丢失。现在我们被三方势力围堵，他们有重型武器，我们弹药和补给严重不足。”陆昊天简短地汇报着，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在高远航的心头。
高远航的大脑飞速运转。三方势力？重型武器？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边境巡逻或者走私团伙。
“你需要什么？支援力量多久能到？”高远航问道。
“支援力量？别指望了。我们这次任务是绝密，任何官方介入都会造成外交危机。我们必须自己解决。”陆昊天的语气中透着绝望。
“你现在让我怎么做？”高远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。如果不能指望官方支援，那么陆昊天找他，显然是看中了他——一个拥有专业技能，但没有官方身份的“外援”。
陆昊天沉默了几秒，似乎在艰难地做出决定。
“猎鹰，我需要你给我们制造一个缺口，一个能让我们撤离的缺口。”
高远航看了一眼车厢里沉重的货物。他的运输车，能做什么？
“我的车是三十吨的卡车，里面装的是精密仪器，我没有武器。”高远航提醒道。
“我知道。但我相信你的能力，猎鹰。”陆昊天带着一丝恳求，“你记得我们以前在训练时，如何利用民用载具进行伪装和突围吗？”
高远航当然记得。他们曾经模拟过在敌后执行任务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。
“给我一个详细的方案，雪狼。”高远航说。他已经做好了冒险的准备。
他知道，一旦他介入，他的平静生活将彻底被打破。但他无法拒绝。
这是兄弟的呼唤，更是军人的使命。
03
高远航将卡车停在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土丘后，开始进行伪装。他用帆布和泥土将车身覆盖，使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。
他打开了驾驶室后方的工具箱，那里放置着他五年来从未动过的“老伙计”：一套高精度夜视仪、一把经过改装的信号枪，以及一些特制的烟雾弹。
这些东西，是他当年退役时偷偷留下来的，他知道，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。
陆昊天在加密频道里详细描述了他们的困境。
他们的小队只有五人，在追击目标物的过程中，误入了三个贩毒武装团伙的交火区域。这三个团伙为了争夺一条新的运输通道，正在进行激烈的火并。陆昊天他们的出现，被三方都视为外来的威胁，很快就成了共同集火的目标。
“我们被压缩在一个废弃的矿区里，地势对我方不利，他们随时可能发动总攻。”陆昊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，“我们必须在天亮前撤离。”
“矿区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结构？”高远航问道，同时在地图上标记出陆昊天提供的坐标，并计算出最佳的行进路线。
“有，一个废弃的竖井，和几栋摇摇欲坠的板房。我们现在就在板房地下。”
高远航思索片刻，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。
“雪狼，你告诉我，他们火力最弱的区域在哪里？”
“西南角。那里是一个浅滩，地势开阔，但他们部署了大量的重机枪，形成交叉火力网。”
“我要做的，就是撕开这个火力网。”高远航沉声说。
他知道，自己的卡车虽然重，但根本扛不住重机枪的扫射。他需要的是“震撼”和“混乱”。
他回忆起曾经在部队学习的战术：利用民用载具的特性，制造意外事件。
“雪狼，我需要你帮我定位他们的弹药库。如果能炸掉他们的弹药库，即使不能彻底消灭他们，也能制造足够的混乱。”高远航说。
陆昊天沉默了一会儿，似乎在用夜视仪观察周围的环境。
“弹药库……我看到了。在西南角火力网后方的一处天然掩体里。距离你们的板房直线距离约八百米。”
“好。听着，我的运输车有三十吨，而且燃料是满的。”高远航深吸一口气，说出了他的疯狂计划，“我将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西南角，然后跳车。我的车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障碍物，吸引所有火力。而你，必须趁着他们注意力被吸引时，引爆炸药。”
陆昊天瞬间明白了高远航的意图。
“不行！猎鹰！这太危险了！你的车里装的是精密仪器，你不能——”陆昊天急切地喊道。
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去死。”高远航打断了他，语气坚定，“精密仪器？它们没有你们的命值钱。别忘了，我跑运输，周大海给我上了一千万的保险。车毁了，他赔得起。”
高远航没有告诉陆昊天的是，这批仪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，他这么做，将承担巨大的责任。但此时此刻，他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“我给你十分钟准备时间。十分钟后，我会出现在矿区东侧的山脊线上。看到我的信号弹后，你准备好爆破。我们必须同步。”高远航果断地说道。
他必须争分夺秒，因为他知道，陆昊天他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。
高远航挂断了通信，立刻开始检查卡车的状态。他将油箱加满，检查了刹车和轮胎。然后，他将夜视仪戴上，调整到最佳清晰度。
在无人区的夜晚，能见度极低，但这正是他作为“猎鹰”最擅长的环境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妻子的照片，低声说了句：“等我，悦心。”
他发动卡车，引擎发出了低沉的咆哮，像一头即将奔赴战场的野兽。
04
高远航驾车驶离了隐蔽点，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飞驰。他关闭了所有车灯，只依靠夜视仪和月光辨别方向。
三十吨的卡车在这样的地形上行驶，每一步都充满颠簸和风险。几次，卡车差点侧翻，但高远航凭借着超强的驾驶技术和对车辆的熟悉，硬生生地稳住了庞大的车身。
他必须在十分钟内，穿越八公里的复杂地形，到达矿区东侧的制高点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电台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交火声，那是陆昊天小队在进行最后的抵抗。
“猎鹰，你还有三分钟。”陆昊天焦急地催促道。
“我到了。”高远航的声音冷静得可怕。
他已经爬上了矿区东侧的一处土坡。从这里望去，整个废弃矿区尽收眼底。
夜色中，矿区里灯火通明，那是武装团伙临时搭建的营地。三方势力犬牙交错，但此刻，他们都将火力集中在中央的几栋板房上。火舌喷吐，子弹像雨点般倾泻而下。
高远航迅速锁定了陆昊天所说的弹药库位置，以及那条西南角的浅滩路线。
他打开了信号枪，装入一枚高亮度的红色信号弹。
“雪狼，准备好。我给你三十秒。三十秒后，我将冲下去，然后引爆信号。”
“明白，猎鹰。祝你好运。”
高远航将卡车调整到最高档，锁死方向盘，对准了矿区的西南角。他知道，一旦他跳车，这辆卡车就会按照惯性，笔直地冲向目标。
他将车速提升到极限，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。
三秒后，高远航猛地拉开车门，身体像一条矫健的猎豹，在卡车冲下土坡的瞬间，顺势滚入了旁边的草丛中。
他甚至来不及感受身体与地面的剧烈摩擦，就立刻起身，将手中的红色信号弹射向夜空。
“砰！”
信号弹带着尖锐的啸声冲上云霄，在夜空中炸开一团耀眼的红色光芒。
光芒照亮了整个矿区，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。
“有情况！东面！”
武装人员的注意力瞬间从板房转移到了那辆狂奔而来的巨型卡车上。他们以为是支援力量到了，立刻将重机枪的枪口调转，对准了卡车。
“哒哒哒哒哒！”
密集的火力瞬间覆盖了卡车。车身发出撕裂般的声响，挡风玻璃破碎，车灯熄灭。
高远航知道，他为陆昊天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。
他迅速拿起电台：“雪狼！现在！起爆！”
电台里传来了陆昊天急促的回应：
“收到！猎鹰！我看到了你的信号！我们马上执行爆破，你快撤离！”
高远航已经开始向后撤退，同时警惕着周围。
就在此时，那辆被重火力扫射的卡车，已经冲到了西南角，它撞毁了第一道沙袋防线，然后一头栽进了浅滩的边缘。
“轰——隆——！”
紧接着，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矿区的西南角爆发！
那不是卡车爆炸的声音，而是弹药库！
陆昊天成功了！
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，照亮了整个矿区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甚至让高远航站立不稳。
武装团伙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。弹药库的爆炸连锁反应，引发了更多的次级爆炸。
“撤退！快撤退！”
“弹药库没了！所有人撤退！”
混乱中，高远航听到电台里传来了陆昊天冷静的指令声：
“小队注意！利用爆炸掩护，向西北方向突围！猎鹰，我们在西北方向的‘白骨崖’汇合！”‘白骨崖’汇合！”
高远航知道，这是他介入任务的开始，也是他重拾代号“猎鹰”的时刻。
他迅速调整呼吸，将夜视仪戴稳，沿着山脊线，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。他必须在陆昊天他们到达之前，清理掉汇合点附近可能存在的威胁。
他心中充满了激动和使命感。他已经五年没有感受到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紧迫感了。
但就在他跑出不到一百米的时候，他突然听到电台里传来一阵急促的、带有剧烈喘息的声音。
“猎鹰！小心——”
随后，电台里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电流声，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枪响！
高远航猛地停下了脚步，心跳仿佛都停止了。
“雪狼！雪狼！你怎么样？”他对着电台大声呼喊。
电台里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，以及遥远而模糊的、似乎是有人倒地的声音。
那声枪响，清晰而致命。
高远航的眼睛瞬间红了。他知道，陆昊天出事了。
他必须加快速度，赶到汇合点！他不能让他的兄弟，倒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！
他猛地冲向山下，一个矫健的翻滚后，他看到了一道微弱的信号灯光，在矿区西北方向的黑暗中，一闪而逝。
那是陆昊天留下的最后信号。
高远航知道，他现在已经彻底卷入漩涡，他的命运，将与他昔日的战友紧紧相连。
他必须找到陆昊天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
他低头，对着电台，喊出了那句他们只有在最绝望时才会使用的暗号：
“朱雀，火种不灭！”
电台里，沙沙声持续了几秒，紧接着，一个虚弱而陌生的声音，用嘶哑的语调，回应了他一句。
“火种……在你手中……”
这个声音，并不是陆昊天！
高远航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炸开。如果不是陆昊天，那是谁？
难道陆昊天已经被俘虏？还是说，这个频道已经被敌人截获？
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高远航全身。他不仅没有救到战友，反而可能暴露了自己。
他现在该怎么办？是继续向前，还是立刻撤离？
05
那句陌生的回应，像一盆冰水，将高远航从热血沸腾中浇醒。
“火种……在你手中……”
高远航紧紧握着电台，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。他迅速调整了频道，切换回了他们最初使用的那个加密频率。
“你是谁？雪狼呢？回答我！”高远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电台里再次传来那个虚弱的声音，这一次，他听得更清楚了，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，气若游丝，仿佛随时都会断掉。
“猎鹰……我是……海东青……”
海东青？高远航的记忆迅速翻腾。
海东青是陆昊天小队的侦察兵，代号“隼”。他记得这个年轻人，是陆昊天一手带出来的优秀队员，擅长电子侦察和伪装。
“海东青？你受伤了？雪狼在哪里？”高远航问道。
“雪狼……掩护我们撤退时，他……他被流弹击中了。”海东青的声音断断续续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巨大的负担，“他把电台和任务目标物交给了我，让我带出来。”
高远航的心脏猛地一沉。流弹击中……在那种火力密度下，流弹的威力不亚于定向攻击。
“任务目标物是什么？”高远航努力保持冷静，他知道，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，必须先完成陆昊天用生命争取到的任务。
“一个……加密的硬盘。里面有边境线所有毒枭的运输路径和交易数据。雪狼说，这是……这次任务的核心。”
高远航明白了。陆昊天他们是来执行“斩首”行动，打击边境线上的毒品网络。一旦硬盘落入犯罪分子手中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你现在的位置！”高远航命令道。
“我在……白骨崖的……第三块凸起的石头后面……我撑不住了……”海东青的声音越来越弱。
高远航立刻加快了速度。白骨崖，距离矿区不到两公里，是一处由风化石组成的险峻山丘。
他沿着山脊线飞奔，夜视仪捕捉到了前方微弱的反光。
那是血迹。
当他冲到白骨崖时，他看到了海东青。
年轻的战士蜷缩在石头后面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，军装被鲜血浸透，胸口有一个明显的弹孔。他紧紧抱着一个防水的黑色小包，电台就放在他旁边。
“海东青！”高远航冲过去，迅速检查他的伤势。
子弹击中了肺部，失血过多，情况危急。
“猎鹰……你来了……”海东青看到高远航，眼中闪过一丝释然。他挣扎着将手中的黑色小包递给高远航。
“这是……目标物……和加密钥匙……”
高远航接过小包，沉甸甸的。他知道，这不仅是一个硬盘，更是陆昊天的生命。
“雪狼呢？他被击中后，是生是死？”高远航问道，声音带着颤抖。
海东青痛苦地摇了摇头：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们被冲散了……他让我带东西走……他说，如果我出不去了，就用那个暗号，呼叫‘猎鹰’……”‘猎鹰’……”
原来，那句“火种不灭”的暗号，是陆昊天提前部署的最后一道防线。他知道，一旦任务失败，只有高远航这个“编外人员”才能在不引起官方注意的情况下，完成剩下的任务。
“你别说话，我给你止血！”高远航迅速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急救包，开始处理海东青的伤口。
就在此时，远处矿区方向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。
“快！去西北方向！他们往白骨崖跑了！”
高远航脸色一变。爆炸并没有完全阻碍敌人的追击，而且他们显然已经锁定了海东青的逃跑路线。
“海东青，你必须坚持住。”高远航知道，他无法带着一个重伤员跑过这片无人区。
他迅速思考，他们现在必须再次制造混乱，争取时间。
高远航看了一眼海东青身上的装备。除了电台，还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、像是微型无人机的装置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高远航指着那个装置。
“这是……‘蜂鸟’……可以……释放高频干扰信号……让他们的通讯系统瘫痪……三十分钟……”‘蜂鸟’……可以……释放高频干扰信号……让他们的通讯系统瘫痪……三十分钟……”海东青断断续续地解释。
高远航眼前一亮。三十分钟的通讯中断，足够他带着硬盘跑出这片区域。
“好！我需要你启动它，海东青。这是你最后的任务。”高远航将“蜂鸟”取出，放在了海东青的手中。
海东青艰难地启动了装置。
“嗡——”
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响起，随后，那装置开始向四周释放无形的电磁波。
高远航知道，他必须立刻行动。
“海东青，我回来找你。坚持住！”高远航将他藏在了一处更深的岩石缝隙中，用杂草进行掩盖。
“猎鹰……如果我……回不去了……帮我……告诉雪狼……我尽力了……”海东青的声音中带着解脱。
高远航没有回答，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海东青一眼，转身，像一头矫健的孤狼，冲入了黑暗之中。
他必须引开追兵，带着硬盘，前往下一个预定汇合点。
他知道，陆昊天如果还活着，一定会去那个地方。
高远航一边跑，一边打开了黑色小包。硬盘很小巧，但加密程度极高。他将硬盘贴身放好。
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表，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。他必须跑出这片盐碱地。
身后，追兵已经逼近。高远航听到了他们呼喊和互相联系的声音，但很快，这些声音就变成了愤怒的咒骂和混乱。
“电台没信号了！”
“见鬼！他们干扰了我们！”
高远航知道，“蜂鸟”起作用了。他争取到了宝贵的半小时。
他沿着一条废弃的河道快速行进，这是他凭着地形图和记忆规划的最佳路线。
他跑了大约十分钟，突然，他在河道的一块巨石后面，发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。
那是一件被撕裂的军用外套，上面有着“朱雀”大队的标志，而且，外套上沾满了血迹。
高远航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走近，俯下身，颤抖着将外套捡起。
他知道这件外套是谁的。
在外套的内侧，他发现了一个用血迹画出的简易地图，以及一个潦草的数字：7。
这是陆昊天的笔迹！
高远航瞬间泪目。陆昊天没有死！他被流弹击中后，仍然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，留下了线索。
地图上标注了一个点，就在他现在位置的西南方向。
“7”代表着什么？七天？七公里？
高远航来不及多想，他必须相信陆昊天。
他紧紧握着外套，将悲伤压制在心底，朝着地图上标注的方向，狂奔而去。
他知道，他正在执行的，是陆昊天用生命换来的任务。他不仅要保护硬盘，更要找到他的兄弟。
他不再是那个跑运输的司机高远航，他是“猎鹰”，正在执行他的最后一次任务。
06
高远航沿着陆昊天留下的血迹地图，穿越了又一片荒芜的戈壁。
“7”的含义，在他跑了大约七公里后，终于得到了答案。
他来到了一处被沙丘掩盖的废弃哨所。哨所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，但依稀能看出曾经的威严。
在哨所的角落里，高远航发现了一个被伪装得很好的地窖入口。
他用暗号敲击了三下地窖的金属盖。
没有回应。
高远航的心又悬了起来。他不知道陆昊天是否真的在这里。
他推开沉重的盖子，一股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。他打开战术手电，顺着狭窄的梯子爬了下去。
地窖内部空间很小，只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和一些补给品。
在行军床上，躺着一个人。
正是陆昊天。
他脸色苍白，右肩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，显然是自己进行了简单的包扎。他已经昏迷，呼吸微弱，但仍有脉搏。
“雪狼！”高远航冲过去，扶起他的身体，将他靠在墙上。
陆昊天的伤势比海东青轻，子弹似乎避开了重要器官，但失血和疼痛让他陷入了昏迷。
高远航迅速检查了地窖内的补给。有水，有食物，还有一些军用医疗用品。看来陆昊天在撤退前，就为自己留下了后手。
高远航立刻为陆昊天注射了止痛剂和抗生素，并重新处理了他的伤口。
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，高远航发现陆昊天的手中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。
那是他们五年前，在“朱雀”大队集体合影时的照片。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，意气风发。
高远航的眼眶再次湿润。他知道，陆昊天在最绝望的时候，心里依然装着这份兄弟情谊。
“你不会有事的，雪狼。”高远航轻声说。
他看了一眼时间，距离“蜂鸟”的干扰失效，只剩下十分钟了。他必须尽快带着陆昊天离开这里。
然而，带着一个重伤员徒步穿越无人区，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。
高远航的卡车已经报废，他现在唯一的交通工具，是他的双腿。
他必须找到新的交通工具。
高远航想起了他来时经过的废弃河道。在地图上，那条河道的尽头，标注着一个被遗弃多年的勘探站。
“那里或许有能用的车辆。”高远航自言自语。
他将陆昊天安置好，确保他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。然后，他将黑色小包挂在自己胸前，深吸一口气。
他必须在敌人发现这个哨所之前，来回奔波，找到交通工具。
高远航又给陆昊天留下了半壶水，然后迅速爬出地窖，重新将盖子伪装好。
当他踏出哨所的一瞬间，“蜂鸟”的干扰效果结束了。
电台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，武装团伙开始恢复通讯，他们的搜寻范围正在扩大。
“西南方向没有发现。白骨崖也没有。他们一定藏起来了！”
“地毯式搜索！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！”
高远航知道，他只有不到三十分钟的安全时间。
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，朝着勘探站的方向奔跑而去。
07
勘探站比高远航想象中还要破败。它孤零零地立在戈壁的边缘，像一座被遗忘的坟墓。
高远航迅速进入勘探站，内部堆满了废弃的设备和沙土。
他直奔车库。
车库里停着三辆生锈的越野车和一辆小型工程车。
他首先检查了那辆工程车。油箱是空的，轮胎已经风化。
接着是越野车。第一辆，引擎盖下全是老鼠的巢穴；第二辆，车门被锁死，钥匙不知所踪。
高远航的心沉了下去。如果找不到交通工具，他和陆昊天都将困死在这里。
他转向第三辆越野车，这是一辆老式的军用吉普车，改装成了民用勘探车。
他拉开车门，车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奇迹出现了——车钥匙插在点火器上！
高远航迅速检查了油箱，油量显示在四分之一左右，足够他们跑出这片危险区域。
他立即跳上驾驶座，尝试点火。
“咔嗒……咔嗒……”
引擎发出了几次虚弱的呻吟，但没有启动。
高远航知道，这辆车可能因为长时间停放，电瓶已经亏电了。
他没有时间等待。他从工具箱里取出连接线，迅速连接了车库里的另一块备用电瓶。
他必须一气呵成。
他再次尝试点火。
“轰——”
发动机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咳嗽，随后，低沉的轰鸣声响彻了空旷的车库。
高远航松了一口气。他成功了。
他迅速将吉普车倒出车库，朝着哨所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在路上，他听到电台里传来了武装团伙的对话。
“我们在白骨崖发现了血迹！他们受伤了！”
“加速搜索！他们跑不远！”
高远航知道，敌人已经发现海东青的藏身点，并正在向外围扩大搜索。
他必须赶在他们找到陆昊天之前，回到哨所。
高远航将车速提升到了极限，吉普车在戈壁滩上颠簸着，扬起了漫天的沙尘。
七公里的路程，他只用了五分钟。
他将吉普车停在哨所外，迅速冲回地窖。
陆昊天仍然昏迷着。高远航毫不犹豫地将他抱起。
陆昊天体重不轻，高远航背着他，艰难地爬上了地窖。
就在他将陆昊天抱上吉普车副驾驶座时，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汽车引擎声。
武装团伙来了！
高远航迅速发动汽车，朝着与敌人相反的方向冲去。
他看了一眼后视镜，三辆全副武装的皮卡车，正从沙丘后面冲出来，朝着哨所方向逼近。他们显然发现了吉普车的痕迹。
“雪狼，我们得跑快点。”高远航低语道。
他猛打方向盘，吉普车冲入了一片布满巨石的复杂地形。他知道，只有利用地形，才能甩开那些拥有重火力的皮卡车。
他凭借着超强的驾驶技术，在巨石之间穿梭。
“砰！砰！”
子弹击中了吉普车的后部，发出了沉闷的声响。
高远航知道，他们已经被锁定了。
“该死的，他们有狙击手！”高远航咒骂道。
他必须反击。但他只有一把信号枪和几枚烟雾弹。
高远航突然想起了那批精密仪器。虽然卡车报废了，但那些仪器——
等等，他想起了一个细节。
那批精密仪器中，有一批是高压脉冲发生器，用于边境雷达站的测试。虽然不能当做武器，但如果能够被引爆……
高远航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疯狂的计划。
他必须回到卡车残骸所在地，利用剩下的仪器，给追兵设置一个致命的陷阱。
08
高远航迅速改变了路线，朝着矿区方向折返。
“疯了，猎鹰！你往回跑！”电台里一片静默，陆昊天还在昏迷，高远航只能自言自语。
追兵显然没想到高远航会折返，他们紧追不舍。
高远航将吉普车的油门踩到底，他必须抢在追兵之前，到达卡车残骸处。
五分钟后，高远航看到了那辆报废的“铁牛”。它像一头被开膛破肚的巨兽，横卧在浅滩边缘，周围仍然冒着浓烟。
高远航一个急刹车，吉普车停在了卡车残骸的侧面。
他迅速跳下车，打开了卡车货厢的侧门。
货厢内部一片狼藉，但有一部分货物被爆炸的冲击波保护了下来。高远航迅速锁定了那几个装着脉冲发生器的木箱。
他用随身携带的撬棍，迅速撬开了木箱。
脉冲发生器外形像一个金属圆筒，内部充满了高压电容。他知道，如果能将其内部电路短接，产生的电磁脉冲，足以瞬间瘫痪周围的一切电子设备。
高远航迅速取出三枚脉冲发生器，并将它们连接到了一枚定时引爆器上。
他只有两分钟时间。
远处的追兵已经发现了他的意图，开始加速。
“他想干什么？阻止他！”
高远航将三枚脉冲发生器放置在了卡车残骸周围的三个不同位置，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区域。
他设置了三十秒的延迟引爆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
追兵的皮卡车已经冲了过来，他们看到了高远航，毫不犹豫地开火。
高远航迅速跳回吉普车，猛打方向盘，朝着矿区外围冲去。
就在吉普车冲出脉冲覆盖区域的瞬间，他按下了引爆器。
三十秒，生死一线。
高远航紧紧盯着后视镜。
追兵的皮卡车已经进入了三角区域，他们看到高远航驾车逃跑，兴奋地加速追击。
“十、九、八……”高远航在心中默念。
“砰！”
三枚脉冲发生器同时引爆。
没有巨大的爆炸声，只有一阵强烈的、无形的电磁脉冲波，瞬间向四周扩散。
追兵的皮卡车，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，突然熄火，所有灯光和电子设备瞬间失灵。
武装分子陷入了恐慌。
“怎么回事？车子停了！”
“快检查电台！电台也坏了！”
高远航知道，电磁脉冲不仅让车辆瘫痪，也让他们的通讯和夜视仪彻底失效。
高远航成功了。他为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。
他看了一眼陆昊天，陆昊天仍然昏迷，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一些。
“雪狼，我们安全了。”高远航低语道。
他驾车冲出了矿区，朝着无人区深处的公路方向驶去。
他必须将陆昊天送到安全的地方，并完成陆昊天用生命保护下来的任务。
09
高远航沿着废弃的公路行驶了整整一夜。
天边泛起了鱼肚白，吉普车的燃油指示灯亮起了红光。
他知道，他必须在燃油耗尽之前，找到一个补给点。
他打开地图，发现前方五十公里处，有一个小型边防哨所，但那是现役的军用设施，他不能暴露自己。
他将目光投向了哨所附近的一条废弃小路。这条小路通往一个他曾经听过的、被当地牧民称为“骆驼泉”的秘密补给点。
那是当年他们在执行边境侦察任务时，设置的一个紧急补给站。
高远航将吉普车开下了公路，沿着布满荆棘的小路缓慢前行。
颠簸中，陆昊天醒了过来。
他睁开眼睛，看到高远航的侧脸，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。
“猎鹰……你还是来了。”陆昊天的声音沙哑。
“废话。我不来，谁给你收尸？”高远航故作轻松地说道，但眼眶却有些湿润。
陆昊天挣扎着想要坐起来，高远航连忙扶住了他。
“别动，你失血过多。任务目标物呢？”陆昊天第一句话问的，依然是任务。
“安全。在我的身上。”高远航指了指胸口。
陆昊天松了一口气：“那就好。海东青呢？”
高远航沉默了。
“他……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，启动了‘蜂鸟’。我离开时，他已经快不行了。”‘蜂鸟’。我离开时，他已经快不行了。”高远航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陆昊天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，他闭上眼睛，深吸一口气，然后缓缓睁开。
“他是好样的。我会向上面汇报他的牺牲。”
“你现在应该担心你自己。你打算怎么办？你没有暴露身份吗？”高远航问道。
陆昊天摇了摇头：“我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。我呼叫你，是唯一的选择。猎鹰，现在你必须将目标物送到指定地点。”
“哪里？”
“边境线 38 号界碑。那里有一个接头人，代号‘信鸽’。你把硬盘交给他，他就知道如何处理。”‘信鸽’。你把硬盘交给他，他就知道如何处理。”陆昊天说。
高远航看了一眼地图，38 号界碑，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，直线距离至少还有一百五十公里。
“吉普车没油了。我必须先补给。”高远航说。
“骆驼泉。”陆昊天虚弱地笑了笑，“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。”
高远航停下了车，他们已经到达了骆驼泉。
这是一个天然的泉眼，周围被岩石环绕，非常隐蔽。在泉眼旁边，有一个伪装成石头堆的补给箱。
高远航取出钥匙，打开了补给箱。
里面有足够的燃料、水、食物，以及一套崭新的军用卫星电话。
“这是你留下的？”高远航问道。
“是的。五年前，我们就知道，这条线迟早会出问题。”陆昊天说。
高远航迅速为吉普车加满油，然后将卫星电话递给陆昊天。
“现在，你联系总部。报告海东青的牺牲，以及目标物的位置。”高远航说。
陆昊天摇了摇头：“不。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高远航不解。
“我们的小队，还有两个人失踪了。他们是我们任务的后续保障。在没有确定他们安全之前，我不能暴露我们的位置。”陆昊天眼神坚定。
“你让他们去哪里了？”
“他们去了一个叫做‘黑风口’的地方，那里是毒枭交易的临时场所。他们是去制造第二波干扰，吸引火力。”‘黑风口’的地方，那里是毒枭交易的临时场所。他们是去制造第二波干扰，吸引火力。”陆昊天说，“我必须找到他们，确保他们安全撤离。”
高远航看着陆昊天受伤的肩膀，知道他现在根本无法行动。
“你留下，我去。”高远航说。
陆昊天看着高远航，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。
“猎鹰，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了。”
“别说废话。我们是兄弟。你告诉我，黑风口在哪里？我帮你把人带回来。”
高远航知道，他的使命还没有结束。他不仅要完成任务，更要保证他的战友，一个都不能少。
他需要再次潜入那片危险的区域，找到那两个失踪的战友。
10
高远航将陆昊天藏在了骆驼泉的补给站内，并给他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和水。
他带着卫星电话和陆昊天提供的简易地图，再次踏上了征程。
黑风口，位于矿区以北三十公里，是一处常年刮风的峡谷地带，地形复杂，是天然的藏匿点。
高远航知道，他必须小心谨慎，因为武装团伙肯定在周围布置了眼线。
他驾驶吉普车绕了一个大圈，从无人区的西侧接近黑风口。
到达黑风口时，已经是上午十点。阳光毒辣，峡谷内的风声像鬼哭狼嚎。
高远航弃车，徒步进入峡谷。
他沿着峡谷的岩壁搜索，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。
地面上有新的轮胎印记，以及一些被踩踏过的草丛。
他追踪着这些痕迹，深入峡谷腹地。
突然，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枪声。
“砰！砰！”
不是重型武器，而是手枪。
高远航迅速卧倒，贴在岩石后面。
枪声来自峡谷深处的一个小洞穴。
高远航悄悄靠近。他看到洞穴口守着两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。
洞穴内部，隐约传来对话声。
“你们的同伴呢？交出目标物，我们可以饶你们一命！”
“做梦！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道。
是陆昊天的两名失踪战友，代号“山猫”和“秃鹫”。
高远航知道，他们被俘虏了。
他必须想办法救出他们，而且不能暴露自己。
高远航观察了一下地形。峡谷风大，这是他唯一的优势。
他从背包里取出最后两枚烟雾弹。
他将一枚烟雾弹扔向了洞穴口右侧的岩石上。
“砰！”
烟雾弹爆炸，浓密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。
守卫的黑衣人瞬间慌乱。
“什么东西？快掩护！”
就在他们被烟雾吸引注意力时，高远航迅速从左侧绕出，像幽灵一样靠近了洞穴。
他一个侧踢，将第一个黑衣人踢倒在地，抢下了他手中的步枪。随后，他用枪托砸晕了第二个守卫。
高远航冲进洞穴。
洞穴内，山猫和秃鹫被绑在岩石上，他们的嘴巴被胶带封住。对面站着一个穿着军装夹克的男人，手里拿着手枪，正是武装团伙的头目。
看到高远航冲进来，头目愣了一下。
“你是谁？”
高远航没有回答，他抬起手中的步枪，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。
“砰！”
子弹击中了头目的肩膀，手枪掉落在地。
高远航冲过去，迅速解开了山猫和秃鹫的束缚。
“猎鹰？是你！”山猫惊讶地喊道。
“快！我们必须马上撤退！”高远航没有时间解释，他带着两人冲出了洞穴。
山猫和秃鹫迅速捡起地上的武器，三人朝着吉普车停放的方向狂奔。
在撤离过程中，高远航迅速向两人解释了陆昊天的情况，以及硬盘的重要性。
山猫和秃鹫听完，眼中充满了悲愤。
“海东青……”秃鹫低声说。
“我们现在要去 38 号界碑，与‘信鸽’汇合。”‘信鸽’汇合。”高远航说。
他们很快回到了吉普车旁。
高远航负责驾驶，山猫和秃鹫负责警戒。
他们沿着秘密小路，再次回到了骆驼泉。
看到陆昊天安然无恙，山猫和秃鹫都松了一口气。
“雪狼，我们回来了。”山猫说道。
陆昊天看到他们，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“好……都回来了就好。”
高远航知道，接下来的任务，已经不需要他了。
他将黑色小包取出，递给陆昊天。
“任务完成。这是目标物。”
陆昊天接过小包，沉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猎鹰，这次你救了我们整个小队，你立了大功。”
“我只是做了一个退伍军人该做的事情。”高远航平静地说。
他知道，他不能再牵扯进去了。他有自己的生活。
“我得走了。”高远航说。
陆昊天没有挽留他，他知道高远航的选择。
“保重，猎鹰。你的代号，永远在‘朱雀’大队的序列里。”‘朱雀’大队的序列里。”
“你也保重，雪狼。”
高远航转身，走向吉普车。
他知道，他这次冒险，可能会让他失去运输合同，甚至承担巨大的经济损失。但看着他的兄弟们安全，一切都值得了。
他发动吉普车，朝着来时的路驶去。
在驶出无人区，再次看到人烟时，高远航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他拨通了老板周大海的电话。
“老周，我的卡车报废了，货物损毁严重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随后传来了周大海无奈的声音：“我猜到了。你小子，这几年跑我的车，赔钱的次数比赚钱还多。不过，你平安回来就好。”
“保险公司会赔付的。”高远航说。
“行了，别提保险了。”周大海叹了口气，“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吧。你这次闯的祸不小。”
高远航挂断电话，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。
他知道，他的生活将继续，但他的内心深处，永远不会忘记那片无人区里，那一声声急促的呼号，以及他作为“猎鹰”再次出击的那个夜晚。
他将电台关闭，重新将它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
他相信，下一次，当“朱雀”需要他的时候，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回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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